晚清名臣張之洞曾在《勸學篇》當中,專門列有“遊學”一章,舉陳事實、闡明道理,強調遊學之重要性。然則遊學者,何謂也?《漢語大詞典》中云:“舊時謂離開本鄉到外地或外國求學。”是則遊學的含義有兩個方面:一是離開本鄉出遊到外地,此之謂遊。於所遊之地增長聞見、俾資博識,錘煉品性、激發志氣,而後能有所增益,是謂學。
國學院的遊學活動,由來已久。第一次聽說的時候,內心就頗為憧憬。等到15級的學長學姐們山東遊學歸來,空間中那一張張洋溢着燦爛微笑的照片,以及後來在交談中瞭解到的遊學中發生的各種趣事奇聞,更讓我對此次遊學心生期待。遊學將近,心中快意的同時,有一絲疑惑卻無論如何難以消除:遊固遊矣,所學則何事?就這樣抱著期待和疑惑,我便踏上了遊學之路。
齊魯之地,桓公以霸。戰國之世,又與秦為東西二帝。顧祖禹《讀史方輿紀要》中,稱其“积贮,天下之大命也。”加之水運地形等因素,地位之重要自不待言。其作為孔孟之鄉,更是為之蒙上一層儒雅好禮的形象。
剛下火車,馬不停蹄的安頓好了行李並過完早,一眾便去三孔遊覽。景點里人滿為患,難免讓恭敬的心暗淡下了幾分。過度的商業化似乎讓古樸肅穆的聖地多了幾分醜陋的胭脂氣息,熙攘的旅客們似乎也僅僅是好奇遊樂多過恭敬虔誠。然而,當我們在廟前正好碰到祭孔表演,在那恢宏肅穆的曲調高揚奏響、祭祀者著服奉器魚貫而入的那一刹,淚意突然兇猛的撞擊着眼眶,胸中有一種強烈的衝動,心中有千萬聲音在咆哮,頓時失語。怔了怔神,久久低沉,不知為何想到“禮樂滋培唐社稷,衣冠再飾漢河山”此語。許是那禮樂衣冠,華夏傳承,該是我們國學院師生一生的追求和歸宿。雖然近觀祭祀時不免得見許多瑕疵,但至少那入場時遠眺到的行列,所聞的高昂、莊重的樂聲,已然給了我繼續前行的動力。這也讓我在此後孔廟前的祭禮中,心中更添幾分虔誠。
三孔參觀過後,晚上有幸在曲師大聽了一場宋立林教授的交流演講。從現實切入,馴致細微,引經據典,頗有發明。思考之下,使我獲益良多。
次日參觀孟廟。剛入孟廟的瞬間,確實小有驚喜:沒有孔廟那般人山人海;疏疏落落的遊客,非但沒使孟廟因此而顯得冷清,反有種安詳靜謐的氛圍,愈發顯得莊重肅穆。“鳥鳴山更幽”,與此蓋有異曲同工之妙乎?孔子畢生奔波勞累,周遊列國,刪修詩書。生則累累若喪家之犬,死後則歷代尊奉,聲名日高。今日景區里攢動的人影,不知幾人是為了孔子的思想孔子其人而來。孟子為雖亞聖,然起先地位不顯,唐宋以來在才逐步提高,終於孔孟並稱。今日景點雖人影稀疏,卻別有一番育幽靜肅穆。孔孟畢生宣揚並且力行仁義,然觀於此,知後人多慕其名,幾人知慕其仁義歟?
最後一日,拜訪泰山。其稱東嶽,亦曰岱宗。《诗》云:“泰山岩岩,鲁邦所瞻。”泰山早已成為齊魯之地的象徵存在。登山的艱辛自不待言,途中多少次休息下就不想再起來,可是一次又一次說服自己,一步一步的登上泰山之巔,玉皇頂峰。一時間回首身後,惟見雲霧縱橫,遠景如画。又望著山道上或攀登、或休憩的人們,不由想到:登山惟在堅持,而讀書學習等事,莫不如此。學非坦途,但也非畏途。半道之人,以為所見如此,而所費艱辛,輒返而不顧,甚至自矜己智。殊不知高處更有奇偉非常之觀,瑰麗動人之景。矜其私智者,往往見蔽於一隅,不得窺夫全貌矣。
伏處鄉僻,不見勝己,見聞何由廣播?志氣何由激發?太史公周覽名山大川,乘傳車、探禹穴。故胸有奇氣,文章疏宕,終成史家之絕唱,無韻之離騷。吾僚遊學齊魯,歷睹風土人文,知南北之有異;非特此也,先後參拜孔孟,心存誠敬,信仁義之猶存;非特此也,夜下造訪曲師,聞聽高見,志墳籍之無窮;非特此也,奮力登臨泰山,一覽眾小,激志氣之昂霄。實廣聞見,克激志氣。遊而有學,不虛此行!
衷心感謝學院為我們提供這次遊學的寶貴機會!(16級國學班劉明鍇)